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皇上威武》金刀刀刀刀 文案: 彭恬站在桌后提笔运气,好一会儿后才大笔一挥,在信笺上写下一行触目惊心的磅礴大字: 狗皇帝,你若敢纳娶后妃,休怪我带兵杀回京城,将你与那女人一道射成刺猬! 想了想,又加一句: 勿愁帝位无以为继,你儿已在我腹! 我很短,但我短的很走心。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聂文渊,彭恬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001】   彭恬一记回马枪,直接将敌方将领挑于马下,大胡子汉子一脸懵逼,悲愤地瞅着安坐于马背上的彭恬,眼神分明是在讯问:说好的让我三招呢!   彭恬一脸菜色,收回□□冲跪坐在滚滚黄沙中的敌方将领一抱拳:“对不住,我——呕……”   话还未说完,吐了。   敌军:“……”   己方:“???”   彭恬趴在马背上呕了个天昏地暗,直到肚腹空空再无甚东西好吐,又开始呕酸水,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抬手一抹嘴,再次朝那大胡子汉子抱了抱拳,彭恬气若游丝道:“来日再战。”   话毕驭马离去,冲回了己方阵营。   不多时,大昭鸣金收兵,两万精兵呼啦啦绝尘而去。   回到兵营,彭恬被人扶抱下马,一众副将你抬胳膊我搭腿,把人担回主军帐中,七手八脚地扒他身上亮银铠甲。   军医随即赶到,坐在榻旁揽袖伸手探上彭恬腕上脉门。   “怎样?”众副将之首,一灰袍长须的魁梧汉子瓮声道,“可是吃坏了肚子?”   军医蹙额摇头,示意众人勿要出声,待他再细细诊断分明。   过片刻,那魁梧汉子急得抓耳挠腮,实在忍不下去,又问:“不该是水土不服吧?来了小半个月,之前一直好好儿的……”   军医起身,一撩衣摆,跪在塌下。   众副将心里顿时一片咯噔之声,十来张刀削斧凿的刚毅面容上皆布满担忧。   只听那军医道:“大将军,您这是喜脉啊!”   彭恬猛地坐起身来:“!!!”   众副将:“……”   彭恬强自镇定:“一点也不好笑。”   军医叩首:“彭将军,事关龙嗣,小的不敢妄言。为保我大昭江山社稷,还望大将军及早动身回朝!”   彭恬怒道:“你果然是那狗皇帝派来监视我的!”   众副将:“!!!”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会不会被灭口?!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军医一把鼻涕一把泪,匍匐过去抱住彭恬小腿:“眼下将军胎气未稳,切不可再上阵杀敌了。且将军已得龙嗣之事,应尽早告知陛下才是……”   彭恬怒目圆睁,虎视眈眈地环看着帐中诸人:“我看谁敢!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天下虽是他聂家的,但这沙场是我彭恬的!”   “这——这……”军医断不敢在这等大事上行欺君之事,转了转眼珠子,道,“大将军有所不知,朝中诸位老臣见陛下与将军成婚后多年未有子嗣,皆不信那老神仙的药方为真,只等着将军出征,便要逼迫陛下选秀……”   “他敢!”彭恬怒吼一声,蹭地站起身来,于帐内踱步数圈,终是站定,“笔墨伺候!”   立即有小厮呈上笔墨,彭恬没撵人,一众副将及那老军医便一道留了下来,探头巴脑地瞧着他给远在京城的大昭皇帝聂文渊写家书。   彭恬站在桌后提笔运气,好一会儿后才大笔一挥,在信笺上写下一行触目惊心的磅礴大字:   狗皇帝,你若敢纳娶后妃,休怪我带兵杀回京城,将你与那女人一道射成刺猬!   想了想,又加一句:   勿愁帝位无以为继,你儿已在我腹!   写罢将笔随手一扔,朝手下人喊:“派人给那狗皇帝送回去!”   众副将:“……” 第2章 【002】   “哎,你知道么?”士兵甲跟士兵乙咬耳朵,“大将军有了!”   士兵乙喜道:“真的么?!”   士兵甲笃定:“千真万确!昨儿晚上叶将军跟我说的!”   士兵乙:“天佑我大昭!话说,昨儿晚上叶将军去你那儿干嘛了?”   士兵甲欲盖弥彰:“大将军有喜,当然要奔走相告!你别瞎想啊!”   “对对,大将军有喜要奔走相告!”士兵乙没再与士兵甲纠结前一晚叶将军到底宿在哪个营帐里头,转身对另一边的士兵丙道:“你知道么!大将军有喜了!我大昭国马上就有储君了!”   士兵丙:“此话当真?!皇上威武!大将军威武!”   三日后,驻扎在大昭与大岿边境的双方兵将,共计三十余万人,皆知彭恬有喜。   彭恬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大帐之中:“哪个龟儿子说出去的?!这仗还打不打了?!”   “将军息怒!”军医匍在彭恬脚边涕泪纵横,“就算将军不为自己,也要为腹中的皇子想一想啊!胎气不稳气结于心,就算是已生养过的妇人也受不住啊!”   彭恬怒道:“敢投胎做我彭恬的儿子,这都扛不住,不如不生!”说着就要拿手拍自个儿肚皮。   帐中分列两侧的一众副将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彭恬看看众人,又低头瞄了一眼自个儿依旧平坦的小腹,最终还是讪讪地把手放了下来。   万一真一巴掌把儿子拍死在肚子里,他也没脸回去见聂文渊了。   又过几日,聂文渊着人快马加鞭地送来圣旨,勒令彭恬于军中静养,不得再上战场与敌军厮杀。   彭恬连日来已被不见好转的孕吐闹得心中窝火,听人宣完圣旨,更是气得跳脚,当着一众人等的面儿几下将那圣旨撕得粉碎。   撕归撕,撕完了彭恬还是老老实实地没敢出去叫阵。   其实按他的脾气,不就上个战场跟人打个架么,肚子里揣着小崽子怎么了,他照样敢去跟人家大战三百回合。   但——   彭恬把人都撵走,自个儿在大帐里把上衣脱了个精光,低头儿对着自个儿的肚皮左瞧瞧右看看。   想当年他被聂文渊那厮骗着入了洞房,转过年来老皇帝驾崩,聂文渊登基继位,他又莫名其妙地成了皇后,一切莫名其妙却又仿佛顺理成章。   可饶是如此,他也没想过自个儿有一天会变成个大肚汉。   再回想这几年见天儿巴巴地喝汤吃药让聂文渊操干,就为了给他生儿子的日子,彭恬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有点儿想那狗皇帝了。   不过彭恬也实在好奇,自个儿这一身的腱子肉哪比得上女人那软绵绵滑溜溜柔若无骨的小身板儿?那狗皇帝怎么硬起来的?还能一宿一宿地折腾他。   脑子里的画面有点儿跑偏,彭恬不禁咳了一声,硬把思绪扯了回来。   账外的军医听见他咳嗽,连忙问:“将军哪儿不得劲?”   “没事儿。”彭恬摸了一把自己已经半硬的下半身,只叹那狗皇帝居然没在身边儿,“有点儿饿了。”   这时候也该用午膳了,外头候着的人闻言赶紧准备吃食,不多时便一样样地送进了彭恬的帐内。   军医跟着进来,一样样地试了毒,见都无异样,这才卑躬屈膝地把筷子捧给彭恬。   彭恬瞅着他撇了撇嘴,拿起筷子来这盘菜拨点那盘菜拨点,拨了溜溜一大碗,才道:“剩下的端出去给兄弟们分了。又不是不知道我吃不下去,还天天喂猪似的弄这么一大桌子。”   声称吃不下饭的彭恬捧着自个儿的海碗呼噜呼噜没一会儿就吃完了,一抹嘴把碗往桌上一搁,满足的又想啪啦啪啦拍自个儿的肚皮。   临下手,想起来聂文渊的小崽子还在这肚子里头揣着,又赶忙收住势头:“妈呀,吓死我了,差点儿把这狗崽子拍死。”   军医:“……” 第3章 【003】   左右无事可做,彭恬吃过午食歇了一会儿便躺下了。   这程子除了孕吐之外,他还总觉得懒懒的睡不够,尤其吃饱喝足之后,困劲儿一上来站着都能睡着。   军医说这都正常,等再过半月,孕吐止住了,他肚子就该往大了长了。   彭恬嘴上虽然嫌弃的很,但心里头却也是有期待的。   这是他和聂文渊的第一胎啊,不是哪个女人和那姓聂的狗皇帝有的子嗣,而是他彭大将军给怀的!一想到这点,彭恬心里头就美得不行。   那些个女人,哪个能上战场替狗皇帝杀敌守卫边疆?他能!她们不就会陪个床生个崽子么,他也能啊!而且他坚信自个儿生的崽儿,肯定比那些女人生的都壮实!   天气渐热,彭恬睡得不甚踏实,半个时辰不到,又窜起来抱着帐子里备用的木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外头的人听见动静便着手准备温水与毛巾,待他出声唤人,方才入得帐内,伺候着他漱口擦脸。   收拾妥当再度躺下后,军医又过来请脉了。   饶是彭恬,吐完这一遭也有些撑不住了,面色疲惫地看着那老军医。   “无碍。”老军医安抚道,“那老神仙说过,将军虽吃了这些年的药硬改了部分脏器,但终究还是男儿身,有孕后反应当比寻常妇人更烈些。”   彭恬点了点头,已懒得开口,直接朝众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出去。   闭上眼睛,大将军又开始在心中骂那狗皇帝——当初要不是被他骗得成了亲,他何必遭今日之罪?   细算起来两人都已二十有二,若如寻常人一般娶妻生子,早该是儿女成群了。   可一转念,彭恬心中又觉酸胀,哪个女人配给那狗皇帝当皇后?哪个也不配!那聂狗当了皇帝又怎样?一日是他的夫君,这辈子就别想再娶!   不知多久昏昏沉沉又睡过去,直到额上传来一阵凉意,方呜噜一声,悠悠转醒。   “狗皇帝?”彭恬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捉住那只微凉的手,“聂文渊——”   狗皇帝聂文渊笑得无奈,坐在塌边凝眸瞧他,柔声唤他乳名:“琅儿,快掌灯了,还不起来?”   彭恬“唔”一声,把脸埋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又翻了个身。   聂文渊拿他没辙,只得陪在一旁坐着。   随侍的宫人悄悄进来,轻声问:“陛下,可要用晚膳?”   聂文渊摇摇头:“再等等。你先出去吧。”   那宫人唯唯诺诺地应了声,退出大帐。   彭恬还在迷糊,一副要醒不醒的模样。   聂文渊看了一会儿,笑他:“就这副样子还打仗呢?不怕骑在马背上睡着掉下来么?”   “放屁……”彭恬咕哝着,“我就算死在马背上也掉不下来!”   “别胡说八道。”聂文渊皱眉,惩罚般地捏他的脸,“不陪我过完这一辈子,你休想自个儿先走。”   彭恬却道:“一起活多久,都得有一个人先走。”   聂文渊沉默片刻,复又笑了起来:“若你先走一步,记得黄泉路上等我,我必不独活。”   彭恬“哼”一声,像是不屑,心里头却是愿意听他这么说的。他不知道这狗皇帝聂文渊会不会食言,但若是聂文渊先死了,他必定是要跟着去的。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把彭恬说得精神起来,由狗皇帝聂文渊亲自侍候着起了身。 第4章 【004】   晚膳仍旧摆在彭恬的帐内,聂文渊御驾亲征,却因着彭恬贵为“国母”,没再劳民伤财地另设营帐。   彭恬抱着自个儿的海碗唏哩呼噜地吃,丝毫不顾忌形象。   聂文渊也不在意,瞧他吃得香,还很高兴。只是彭恬吃了一碗就不再动筷,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就吃这么点儿?”   彭恬一抹嘴,又揉了揉胃:“吃不下了,甭看就这点儿,一会儿还得折出来呢!你儿子可真不是什么好玩意,一到我肚儿里来,就害我浪费粮食。”   聂文渊哭笑不得,召来军医问到:“寻常妇人有孕,可也是如此?”   “回陛下的话,”那军医恭恭敬敬答,“寻常妇人有孕也是要走这一遭的。其实大将军的情况已比当日老神仙所言好了很多,只是这罪多少还得遭些时日,大抵到下月中旬能见好转。”   彭恬坐在旁边看似满不在乎,实则也在支棱着耳朵仔细听。这点儿罪对于他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可他也心虚,怕自个儿再这么吐下去,保不齐哪天就要把狗皇帝的狗崽子吐没了。   聂文渊听了点一点头,又问:“可有什么方子能替将军缓一缓?”   “药是吃不得的,恐怕伤了未出世的皇子,”军医一边偷眼看彭恬,一边道,“吃食方面倒可注意着些,最好……少食多餐……”   彭恬一拧眉,那军医顿时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聂文渊朝他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待军医出得帐外,聂文渊才执起彭恬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不乐意驱使下头的人为你一人劳碌,更不想乱了军规。可总这么下去,我心疼。”   彭恬争道:“那也不成。无规矩不成方圆,治军不严,早晚要出岔子。我是将军,自当以身作则。不能同吃同住,同甘苦共患难,往后还有哪个兵将愿听我号令?不成不成,绝对不成!”   “琅儿,”聂文渊因他不爱惜自己,有些生气,但又深知他所言非虚,只得沉默片刻,折中道,“你往后若想吃什么,告诉我,我亲自去做可好?”   彭恬眨了眨一双溜圆的虎目,咧着嘴道:“这样也、也不好吧?”   “你是大将军没错,可你同时也是朕的皇后。”聂文渊握着他的手,“你不乐意让底下人伺候,连为夫亲手备的也不愿吃吗?”   彭恬心里头高兴得很,嘴角都要翘到耳根子底下去了,面儿上却还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你既这么说,那便依你吧。”   聂文渊也不拆穿,只看着他笑。   晚膳过后,随聂文渊而来的几名宫人又要进来伺候,皆被挥退,只着人抬了浴桶过来。   彭恬已有两日未曾沐浴,若是聂文渊没来,他许是还得再过几日才会洗澡。   两人一道泡在硕大的木桶里,聂文渊为他洗了头发,又开始替他擦身:“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哼!”彭恬靠在木桶壁上,舒服得半眯着眼睛,“你还真知道苦了我了!往日里我提桶冷水往身上一倒就成,自打有了这崽子,他们个个儿都盯着我,连后头的河都不叫我下!”   聂文渊笑着凑过去吻他下巴:“再忍一忍,往后就好了。”   彭恬亟不可待地回吻他,没一会儿两人就纠缠到了一处。   聂文渊气息虽乱,倒尚可自制,彭恬则似是忍无可忍,下面硬邦邦地一根大喇喇地抵在他肚腹之上,不住地磨蹭。   “快点儿!”两条修长壮硕的大腿勾住聂文渊的腰,彭恬急吼吼的,“快想死我了!你快进来——”   聂文渊自然也是想的,抱着彭恬不住地喘粗气:“琅儿,别闹……”   彭恬哪里肯依?不由分说地握住聂文渊□□便往自个儿身后头引。   聂文渊闷哼一声,挣了挣,终究是没让他得逞:“好了好了,琅儿,至少得过了头三个月才可同房,再忍忍吧。”   “又要我忍!”彭恬瞪着一双被水汽蒸得发赤的眼睛,“忍不了了!我后面痒得厉害!”   聂文渊何尝不憋得难受?一面抱住彭恬不住吻他,一面将手探到他身后。   事后两人又抱着亲昵了一番,这才打已经渐凉的水里出来,擦身穿衣,又叫外头候着的宫人把浴桶抬了出去。   待人都走净了,彭恬才一骨碌身,钻进聂文渊怀里头去。   聂文渊笑着揽住他,把手轻轻地覆在那尚且平坦的肚腹之上:“给他取个乳名吧?”   “嗯。”彭恬闭着眼睛哼唧,“早想好了。男孩儿就叫小狗子,女孩儿叫小猫儿。”   聂文渊苦笑:“一国储君,就叫这个?”   彭恬道:“贱名好养活,再说就你我叫叫,旁的人还不是该唤太子的唤太子,该叫公主的叫公主?”   “你倒看得通透。”聂文渊瞧着彭恬的侧脸,一双凤眼里满是爱意,“孩儿是你生的,你说叫什么便叫什么吧。”   彭恬“哼”了一声,没答话,不多时便又睡了过去。   聂文渊又摸了一会儿他的肚皮,这才把手收回来小心翼翼将人搂在怀里,合眼浅眠。 第5章 【005】   睡到半夜彭恬实在忍不住,又起来吐了一次,聂文渊心疼得无以复加,亲自给摩挲前胸拍后背,待他不吐了,又侍候着他漱了口擦了脸。   好在做这些时人都被他遣出了大帐,否则彭恬都不知该以何颜面去见自个儿手底下的那些兵将了。   待一众宫人进来把东西都收拾了端捧出去,彭恬才道:“哎,你干什么这么伺候我?被人见了得戳着我的脊梁骨骂,哪有这么使唤皇帝的?”   “我乐意。”聂文渊笑着拉过薄被,将彭恬与自己一道裹进去,“骗你成亲可不容易,我要不好生伺候着,你再跑了,我上哪儿说理去?”   彭恬笑开了,也不觉得有那么难受了:“能跑哪儿去?还得替你打仗呢。”   聂文渊见他没有睡意,便陪着他说话:“天涯海角,兴许你一动念头,我就找不着了。”   “哎!”彭恬听了直叹气,“你要不当这狗皇帝,咱们去哪儿不好?甭说天涯海角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陪你。”   聂文渊也轻叹一声,禁不住轻轻吻他:“苦了你跟着我困在这一偶之地了……”   “说这个干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愿意当这狗皇帝,我就给你当狗皇后,总归是咱俩在一块儿是一对儿就成。”说到这儿又不禁追问,“听说那几个白胡子又叫你选秀纳妃呢?”   “是。”聂文渊也不隐瞒,只笑道,“我拿你在边疆征战说事儿,他们也怕你听了消息心里一乱战局不稳,便暂时压下去了。”   彭恬哼了一声。   聂文渊道:“不多久便收到你的家书,看了信简直想插翅飞来,可朝中事物繁杂,亏得十弟帮衬,否则这时候也赶不过来呢。”   彭恬:“纳妃你就别想了,你纳一个,我宰一个。”   “怎就认准了是我自个儿想纳妃呢?”聂文渊苦笑,“有你就够了,我要那么多莺莺燕燕作甚?”   彭恬有些不自在,于昏黄的灯影下瞅了聂文渊一会儿,才酸溜溜地说:“女人软绵绵的,睡着多舒服。我浑身硬邦邦,胸口背上还有疤,你早晚看腻了。”   聂文渊听罢先是笑,笑完了又叹了口气:“你身上这一道道的伤疤,哪一条不是为了我受的?不是为了保卫我大昭天下受的?我不会那么没良心。”   “当真?”   聂文渊认真回视着他:“当真。”   说完又笑:“听闻妇人有孕后多是脾气秉性也会有变化,你这些小心思是一直藏着来着,还是这些时日才生出来的?”   彭恬想想,也是想不清楚,于是咕哝:“鬼知道。”   “但我一直想着,子嗣勿要贪多。”彭恬翻个身,将身子躺平,说,“你瞧瞧,你们兄弟十三人,除却还活着的你与十弟,再除去病死的老十二,摔死的老九,没一个有好下场。你爹更是被九个争夺储君之位的儿子活活气死了。”   聂文渊点头:“最好生三个,两个儿子互相帮衬着,再来个女儿。”   “嚯!”彭恬扭头,瞪圆了眼睛瞅着他道,“那我还打仗去不?光在家给你生孩子完了!”   聂文渊先是笑,笑着笑着忽又静了下来,在彭恬耳畔小声地说:“我想让位给十弟。”   彭恬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聂文渊道:“总叫你一个人出来,我一方面想得慌,一方面又不放心。刀剑无眼,我一听得你上战场,整颗心就揪着疼。”   “彭家一门忠烈,我自知你必不会满足于安于一偶,所以我想陪着你,无时无刻地与你在一起。”   彭恬咧着嘴笑道:“你这么说,我就知足了。至于当不当皇帝,随你,我刚不说了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当皇帝我就给你当皇后,不乐意当皇帝了,我还是乐意给你当媳妇的。”   聂文渊恨不得即刻便扒了彭恬的裤子将他就地正了法,无奈碍着他肚子里揣着的崽子还太小,只能把人紧紧搂着互相磨蹭了。 第6章 【006】   次日一早,彭恬还未睡醒,便听得帐外传来马鸣之声。迷迷糊糊坐起身来,摸着身边没了人,这才猛地清醒过来。   不待他唤人进帐伺候,帐帘便被掀了起来,聂文渊亲自捧着一只偌大的碗进来:“醒了?”   彭恬抹了一把脸,点点头:“好像听见呆呆在叫。”   “是它叫呢。”聂文渊莞尔点头,“大哥来了,我让他先去用早膳了。你先起来洗漱,待会儿让人叫他进来。”   彭恬“唔”了一声,却未起身,倒头又躺了下去。   聂文渊把粥碗放到几案上,又唤人送了清水进来,投了毛巾拧干,坐到榻边给他擦脸:“我一直觉得对不住你们彭家。”   彭恬懒懒道:“有什么对不住的?我爹他们是自个儿不想当官,跟你又没关系。”   “要不是我硬要娶你,他们也不至如此。朝中的人怕彭家坐大,都在挤兑他们,我知道的。”聂文渊道,“可我管不了。”   彭恬抬起下巴来让他擦脖子,笑着说:“我就说不让你当这狗皇帝嘛。”   聂文渊在他光洁的下巴上吻了吻,心疼道:“自打吃了那药,都不怎么见你长胡子了。”   “有得必有失。”彭恬伸手在自个儿肚皮上胡噜了一把,不甚在意道,“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妈?又不是这两天才不长的。”   聂文渊苦笑:“你怎么总是比我想得开?”   “你怎么总是想不开?”彭恬有些疑惑地反问他。   聂文渊被他说得不禁蹙额。   “战场上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最多不过人头落地碗大个疤,压根儿就不用想那么多弯弯绕绕。”彭恬想了想,又道,“而且我跟着你就是跟着你,我乐意的,你让我干什么我都乐意,压根儿也用不着想那么多不是?”   聂文渊“哎”一声,又笑:“对。是我想太多了。”   “用你们文绉绉的话说,就是什么什么自缚来的?”   聂文渊:“作茧自缚。你说得对,是我作茧自缚了。”   彭恬笑道:“对,就是。”   聂文渊欺身吻他,吻罢笑着把人拉起来:“起来吧,别让大哥久等了。”   彭恬大大咧咧地享受着聂文渊的伺候,洗漱完又让他服侍着更了衣,这才在几案旁坐下。   聂文渊端来的那碗白粥与几碟小菜一齐摆在桌上,卖相都不十分好,但彭恬毫不在意。   聂文渊将筷子递给他,赧然道:“第一次,囫囵做了些,你尝尝吧。”   “都是你做的?”彭恬惊着了,“什么时候起的身?”   聂文渊:“只比你早起半个时辰。来,尝尝看。”   彭恬一面往嘴里塞着吃的,一面心疼:“早中晚三顿跟他们一道吃不就得了?你干什么非得起来单给我做?哎,你……唔,这个还可以,挺好不咸不淡……别往我嘴里塞了,我不说了成不成?”   聂文渊这才笑着跟他一起吃。   两人用过早膳,宫人们进来伺候着漱了口,撤了东西,这才召彭恬的大哥进大帐。   吃罢早饭便一直在帐外候着的彭恽与几位将领一道进得帐中,先是与众人一齐朝坐在上位的聂文渊与彭恬叩首行礼,而后才起身往一旁站。   彭恬早就坐不住了,不待他站定,便急急起身快步过来,大笑着拿拳头捶他肩膀:“大哥!”   “三弟。”彭恽上上下下地端详了自家弟弟一番,也不在意旁人看过来的目光,笑道,“听说你有身孕了?”   “嘿嘿,”彭恬拿捏了一下,掌握好力度,这才下手去拍自个儿的肚皮,“可不么,过几个月生下来,哥你帮我教他武功啊!”   彭家不论男女都要习武,就连彭恬的二姐彭芳,一身武艺在军中也是难遇敌手,领兵打仗亦是不在话下。   可也正因如此,朝中诸臣才更怕彭家坐大,若这些人领兵造反,想把彭恬推上帝位简直易如反掌。   好在彭家都是明白人,自知家里已经出了个男皇后,若再有人手中握住兵权,必会招致杀身之祸,故而在彭恬被封后不久后,便辞官的辞官,告老的告老,通通离开了朝廷。   彭恽莞尔:“你嫂子也已有孕在身,到时候正好让他俩作伴儿。”   “那敢情好啊!”彭恬笑得见牙不见眼,“二姐呢?怀了没有?”   彭恽无奈:“这已经是巧了,你还能叫大家伙儿跟你一块儿生不成?”   彭恬想想也是,只得点头:“那好吧。二姐没来么?”   “来了,晚两日到。”彭恽说着,拿眼睇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聂文渊,“爹也想来的,我给拦下了。”   彭恬却没多想,只道:“拦得好!七老八十的老头子,瞎跑个什么劲?过程子打完仗我不是也得回去么。”   彭恽哭笑不得:“你怎么还惦记着打仗?头三个月最险,你——”   “我知道。”彭恬不耐烦地朝他挥手,“我算着日子呢,还有一个月零十天就过了。”   聂文渊扶额:“琅儿,你这是想挺着肚子上战场么?”   彭恬理所当然道:“不然呢?又不能挖出去,只能带着了!”   刚刚随彭恽一道进来的几名将领皆满脸惊恐地瞅着自家皇帝。   彭恬却说:“我一人带兵都不怕他们,何况眼下我大哥来了,二姐过几日也会到。只骑着马到那群龟孙儿面前晃一晃,保准吓得他们直接撤兵投降!”   彭恽还想说什么,却见聂文渊朝他轻轻摇头,便识趣儿地闭了嘴。   他就是怕自个儿这傻弟弟好不容易怀了身孕还闹着上阵杀敌再出什么岔子,才一得了信儿家里妻儿都不管不顾地巴巴赶过来。   结果不出他所料,彭恬果然是没把自个儿当回事儿。   待彭恬回座之后,聂文渊才开始听军报,而后一一作出相应的布置。   彭恽听着,倒没听出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他是不喜欢聂文渊的,自家弟弟虽是憨傻了些,但到底是男儿身,也不知怎得就被他骗去成了亲,这傻小子还一门心思地要给他当媳妇儿,被他们爹绑在树上抽了三天,愣是不改口,死活要跟人家过。   后来爹气不过,索性不管他了。   那时候彭家上下都以为家里的老三不过是聂文渊争夺帝位所布的一颗棋子,待用过了,他在皇位上坐得稳固了,便会被弃若敝履。   所以彭氏一族不再做官,其实也是彭家老父为自个儿的“皇后儿子”布的一个后招。   大昭有兵无将,那几个纸糊的将领根本守不住这片江山,聂文渊要想在那龙椅上坐得稳稳当当,就非得好好儿待他的男皇后不可。   不过,这些年过去,彭恽心中也有些松动了。   到底是不是真情实意,就算他们局外人看不真,彭恬这傻小子自己还能不知道么?   别看这小子平时大大咧咧,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论排兵布阵,彭恽与彭芳加起来都不一定是他的个儿,心思细腻着呢。 第7章 【007】   不几日,彭家二姐赶着辆马车到了。   彭老爷子是没过来,但彭恬的老娘亲却跟着女儿来了。   彭恬得了信儿,一溜烟儿似的冲出大帐来接,吓得一众在帐外候着的宫人惊呼的惊呼呆傻的呆傻,聂文渊与几名将领更是一道朝他嚷“慢点儿”一道发足狂追。   呼呼啦啦一群人到了地方,彭老太也已经下了马车。   彭家老太太早年也是习武出身,未出阁时曾多年随其父押镖往来于各地,因着一张极秀丽的脸,叫不少人挨揍后印象深刻。   而后嫁入彭家,更是跟着彭老爷子征战沙场多年,威名虽不及彭老爷子,但提及彭氏一门,谁敢对她不敬?彭家老大彭恽都是她在战场上生下来的!   现下老太太虽上了些年岁,身板却依旧硬朗,精神更是矍铄的很,下个马车都下得英姿飒爽,看得军中一众士兵直瞪眼睛,不禁小声嘀咕起来。   彭恬跑到近前直接跪倒在老太太身下,脸上简直乐开了花:“娘!二姐!”   彭老太瞅了他一眼,又瞧瞧污泱泱跟在他身后头的一群人,用手中当年聂文渊他爷爷御赐的龙头拐狠狠地戳了戳脚下的土地:“琅儿,自你离京至今已有月余,缘何那些个岿人还不退兵?!你这大将军怎么领的兵,怎么打得仗,一个个儿的,吃干饭的不成?!”   甭说彭恬,就连他身后的聂文渊也有点儿惧自个儿这“丈母娘”,一见着这人,气势顿时萎了三分。   “娘,”聂文渊上前一步,丝毫未做迟疑,直接撩衣摆与彭恬跪在了一处,“是儿子拦着他来着。出兵之事我拿不准,身边众将士又无可与岿王一战之人,故而只得等着娘过来给拿个主意。”   聂文渊一跪,后面的人便不得不跪了,呼啦啦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教军场上除却彭老太与立在她身侧的彭芳,站着的便只有几匹马了。   彭老太本来也不是真的怪罪自家幼子,只是因着他以男儿身为聂文渊孕育后嗣的事儿闹得心里头不痛快,这才一碰面儿就找了借口来指桑骂槐。   可聂文渊这一跪,她就又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虽她确实担得起聂文渊这一声“娘”,但对方把态度放得再低,身份却也在那儿摆着呢。   再者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眼下她再找聂文渊麻烦,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怒其不争地剜了自个儿的小儿子一眼,彭老太道:“都起来吧,一国之君说跪就跪,成什么体统?”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受用得很,说到底还是刀子嘴豆腐心。   彭氏一族上下,其实都是怕彭恬这傻小子“嫁”得不好,往后里要受委屈,遭人白眼,好在这些年聂文渊都待他极好,对彭家双亲亦如自己亲爹亲娘,也算是不错了。   聂文渊笑着与彭恬一道起身,又朝彭老太躬身道:“娘,这边请。”   彭老太哼一声,由当朝皇帝与皇后亲自引着往主军帐的方向去,身后跟着众将士及一众宫人,当真如众星捧月一般。   这厢聂文渊怎么安顿彭老太暂且不提,且说那与大昭军营遥遥相对的大岿营帐之中——   那日与彭恬对阵的大胡子此时此刻正急得在自个儿帐中团团转。   不料彭恽到来的消息还没消化,又听外面有人来报:“报——!陛下!前方探子刚刚递回来的消息,说大昭军中又来了一辆马车,只二人,一老妪一少妇,似是龙威将军的老母与二姐。”   大胡子听了骇得瞪圆了眼,好半晌才怒得踹翻了一旁的几案,吼道:“那还打什么?!”   营帐之中的一众将士纷纷噤若寒蝉,谁也没敢吱声。   “求和吧。”大胡子朝椅子上一坐,抹了一把脸,有力无气道,“一个龙威将军就够受的了,他大哥二姐老娘都来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底下的人小心翼翼地应了声“是”,几个人出来扶起倒在地上的几案,又有人捧来笔墨纸砚。   大胡子瞅着那执着笔正偷偷窥视自己的文官,转了转眼珠子,道:“你就这么写——” 第8章 【008】   次日一早,彭老太早早便起了身,想给小儿子做点儿好的吃。   不成想却有人比她起得更早。   聂文渊听见动静回头来看,见是彭老太,笑道:“娘,怎么起这么早?”   “人老了,觉少。”彭老太咕哝一声,瞧着他不甚熟练地在砧板上切菜,“你做什么呢?”   “昨儿早上琅儿念叨着要吃凉拌三丝,我头一回做,一会儿您帮我掌掌眼吧?”   饶是一点儿也不喜欢自个儿这儿婿的彭老太也挑不出刺儿来了,“唔”了一声算作回答,又瞅了片刻,道:“怎么不叫下面的人给你搭把手儿?你这得切到什么时候?”   “琅儿的性子您知道的,我要是做个饭还要劳烦七八个人打下手,他肯定要不高兴。”聂文渊笑道,“好不容易才哄他吃些东西……再者说我也乐意自个儿亲手来做,这些年总是他帮衬着我,我倒没为他做过什么。”   彭老太知道他指的是彭恬领兵打仗的事儿,心道这狗皇帝还算是有点良心,说话时语气便好了许多:“倒难为你了。”   聂文渊只是笑。   老太太在厨房里转了转,瞧了瞧还在火上熬着的粥,又瞅了瞅早先便做好的几个小菜,而后自个儿搬了凳子来坐,倒真不插手,只偶尔在聂文渊犯错的时候出言指正。   聂文渊也十足是个好教导的学生,彭老太说一遍便能记住,凡事触类旁通,这顿饭做得反倒比平时快些,瞧着也更好看,只待让彭恬尝尝味道如何了。   洗过手,聂文渊一如往日亲自捧着彭恬的大海碗。   彭老太与他一道往回走,不时与刚起身的兵将擦肩,这些人便会让路驻足,先朝她行礼,再拜聂文渊。   彭老太心知肚明,这当然不是因着自个儿想当年的那些威名,必是聂文渊立的规矩。   其实细细想来,原先在宫中也是如此,宫人见着她与彭老爷子,也都是恭恭敬敬的,跟见着聂文渊的亲爹亲娘差不离。   只是那时候他们鲜少和聂文渊一道,也不怎么入宫,所以便从没像今日这般感觉鲜明。   彭老太忽地心软起来,自个儿的儿子是儿子,人家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么?   她一直怕苦着自个儿的亲骨肉,到头来无形中却给聂文渊不知道加了多少重心锁,当真是苦了他了。   临近大帐,彭老太问到:“听闻朝中诸位催着你纳妃呢。”   聂文渊“嗯”了一声,坦白地答:“常催,怕我无子嗣,大昭无以为继。原先我只能找旁的理由搪塞,眼下好了,待琅儿将孩子生下来,看他们还能找什么由头。”   彭老太沉默片刻,又问:“当真不娶了?”   “当真不娶。”聂文渊笑道,“有琅儿就够了。好不容易把他骗了去,待他不好,早晚叫您与爹、大哥二姐又把他抢走,到时候我就真是连与您说理的脸都没了。”   彭老太听罢哼笑一声,倒也没再说旁的。   帝后与彭老太等人一道用了早膳,刚召了几名将领进来准备议事,便听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大岿派了使臣前来求和。   彭恬听了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我就说这大胡子就是个纸糊的老虎么!你们还偏不信!怎么样?求和来了吧!”   聂文渊笑得无奈,一面拍着彭恬的手背,示意他小点儿声,小心被人听了去,一面道:“传他进来吧。”   使臣被人带进大帐,态度倒还恭顺,双膝跪地朝聂文渊与彭恬行过礼后,方将大胡子的求和信捧过头顶。   自有人将那信笺取过检验,都查妥了,见并无蹊跷,这才呈给聂文渊。   聂文渊拿过来细细地读了一遍,皱起眉头,问那使臣:“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那使臣将身子伏得更低,“我国与贵国通商本是陛下的恩典,百姓们都感激的很。奈何入贵国经商的商队却屡屡在蕉城外的林子里遭遇强盗。这帮子人虽未烧杀,却每每都要叫商队交上大半钱财货物才肯放行,多年来也不见人管束。我们大王也曾差人往京城送过信件,这些年却一直未有陛下的答复,无奈之下,这才举兵来犯。”   彭恬听了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我压根儿就没瞧见大胡子的信啊!”   “大胡子的信我都瞅过,这几年旁的都收到了,这事儿的怎么就没到?”他于原地转了两圈儿,“你们送信过来,都是交与谁了?”   使臣答:“照规矩,所有书信均由我亲自交给蕉城驻军的领头儿徐将军,再经由他手一道道往上递呈。”   聂文渊没说话,显示心里头已经有了分辨。   彭恬却怒道:“张骏、于辉听令!集三万军,于午后随我一道出发去蕉城!”   说罢又冲那使臣道:“你回去跟大胡子说一声儿,这事儿我彭恬必会给他个交代!” 第9章 【009】   往蕉城去的路程不远,急行军大约只需两日余,眼下这一众人却是不敢这样冒进的。   彭恬自也是明白,一路上虽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与聂文渊一道窝在马车里度日,偶尔由聂文渊伴着骑马,也不见他逞能。   夏初的日头尚未毒辣起来,骑在马背上吹吹风,看看这迤逦河山,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那处山崖上当建个凉亭,”彭恬指着不远处被苍绿环抱的一座山峦上的平缓处道,“你们文人骚客,不就喜欢在这种地方喝喝酒吟吟诗作作对子,抒发抒发感情什么的么?”   “是。”聂文渊笑道,“回去着人问问,若有乡绅商贾愿意捐些银两,就听你的。”   彭恬咧着嘴笑:“你这抠门儿皇帝,建个亭子都不乐意自个儿拿钱。”   聂文渊道:“为夫穷得叮当响,哪里还掏得出银子来?”   “不该啊!”彭恬纳罕,“照理说,后宫里就我一个,底下人的月俸也是直接打国库里支的不走你的账目,你自个儿的吃穿用度更不必提。怎地会缺钱花?”   说到这儿,立即反应过来,虎目一瞪,凶道:“说!可是在外头养了别个?!”   “冤死个人!”聂文渊哭笑不得,却又对银子的下落支支吾吾,“反正就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你这狗皇帝!果然背着我偷摸儿地犯了事儿!”彭恬打自个儿的马背上一下便跃到了聂文渊的马背上,掐着他的脖子道,“说不说?!你说不说!”   聂文渊被他骇了一跳,被他掐住脖子也不敢挣扎,怕打闹中碰了他的肚皮,只得连声求饶道:“哎哎哎,我说还不成么,你小心身子——”   彭恬“哼”一声,放开他的脖子,两条有力的臂膀黏黏腻腻地环上聂文渊的腰,用了用力,把自个儿的肚皮贴在怀中人的身上:“说!若说得我不满意,这就送你和你儿一道上西天!”   “我买了片山头,”聂文渊一手牵着马缰,一手覆在彭恬满是伤疤与老茧的手上,“在山里盖了个庄子。”   彭恬偏着头,将半张脸贴在他背上,拧着眉听。   聂文渊道:“待我不做这皇帝了,咱们就搬过去住。将爹娘、大哥二姐都接过去。”   “你这狗皇帝是不是傻?”彭恬听了也十分高兴,却责备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你的,你直接画块地给自个儿不好么?还浪费我的银子!”   聂文渊笑着回:“往后还不一定谁做皇帝,万一哪位新主子想起来我自个儿画了山头儿想收回去我也没辙,还不如规规矩矩地花些银钱买下来,省得到时被找麻烦。”   彭恬不懂这些花花道道,听了只点头:“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来,我听你的。”   想了想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聂文渊知道他是在问自己什么时候动的心思,“唔”了一声,才有些腼腆地答:“娶你时便有了念头,只是我那时候就是个闲散王爷一个月也拿不到多少月俸,便只想着买一块地方自给自足算了。不成想我爹以为我娶你只是障眼法,最后还是硬把皇位传给了我。别说这劳什子的皇帝,我连王爷也不想当。”   彭恬听了哈哈大笑:“喏,聪明反被聪明误,是不?”   聂文渊还未出声,只听他又说:“成亲那日你可答应过我,这辈子不会再娶旁个。”   说完这句顿一顿,便又喃喃:“这程子不知是怎的了,总爱说这些有的没的。你都应过了的,我却还总想再听你说一回。”   “我聂文渊发誓,这辈子若除了你,心里头还惦记着旁个,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   聂文渊的话音还未落,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隆有如雷鸣般巨响,马背上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等响声过去,前面的探子也传回了话:“启禀陛下、大将军,是有人打山上推了滚石下来,挡了咱们的去路。”   “这倒好。”彭恬一扬眉,“我不去找他,他自个儿倒送上门来了。走,到前面瞧瞧去!”   语毕,彭恬打了声呼哨儿,跟在不远处的黝黑骏马立即跑了过来。   待他一跃又回到自个儿的马背上后,聂文渊才朝他嘱咐:“小心些。”   彭恬点点头,此时脸上却已没了方才与聂文渊闲话时的神情,一张英气勃发的面庞俊朗非凡,眉宇间的肃杀与威严更是逼人的很。   聂文渊自知阻拦无用,便只叹一声,催马与他一道往前去了。 第10章 【010】   眼前的官道被打山上推下的滚石挡了个严严实实,一队穿着各异的土匪更是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正站在滚石堆上居高临下地朝这边看。   彭恬不疾不徐地催马过来,环视那一众人,嗤笑道:“我还当是哪位英雄,原是个有胆拦路无胆露脸的货色罢了。”   “啊呸!”为首的小头目立即回道,“我家大王说了,你们这些虾兵蟹将还用不着他亲自迎战。想见我家大王,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彭恬不气反笑,朝那小头目点了点手:“来来来,既这么说了,我不打得你屁滚尿流倒是对不住你家大王了。”   聂文渊见他伸手去抓挂在马侧的亮银枪,有意上前阻止,却见彭恬背朝着自己摆了摆手。   关心则乱,他倒是忘了在这沙场上,彭恬远比他见多识广,对局面也比他拿捏得准。   彭恬身上虽未着铠甲,但亮银枪方一入手,周身的磅礴气势就已震慑得对方有些胆颤,可说出去的话如覆水难收,又是在两军对峙的沙场之上,这时候再想抽身止步,为时晚矣。   那小头目硬着脑瓜皮提刀催马而来,两人甫打了个照面儿,彭恬不待他挥刀出招,一杆亮银枪就已经朝着那护心的铜镜戳刺而去。   他无意伤对方性命,否则这一枪大可直接将那小头目的首级摘下。   彭恬使的亮银枪是仿着赵云赵子龙的龙胆造的,但他手重,又在原本的基础上多加了一倍的重量方觉趁手,故而他的这杆枪本身就是重器,常人别说是被他尽全力刺这么一下,就是被耍枪时带起的风头兜上,都觉吃痛。   小头目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捅了心口窝儿,青铜的护心镜顿时凹陷皲裂,人则一口鲜血喷出,仰面朝天地打马背上折了下去。   彭恬瞅着他笑:“现下可唤你家大王来了?”   跟随那小头目的一众喽啰早就吓得噤若寒蝉魂不附体,几人壮着胆儿上前来把那小头目抢了回去,又有人忙不迭地赶马回去通报。   彭恬催马朝滚石堆上走了走,喽啰们吓得忙往后撤,不多时便换成了彭恬一行人居高临下地站在滚石堆上。   “有意思。”彭恬极目远眺,见那回去报信儿的人拍马狂奔,竟是朝着山中去了。   聂文渊驭马停在他身侧,也微微眯起了眼:“如此看来,那位大王像是对今日之事不知情。”   彭恬略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两军交战,焉有主将不随军的道理?想是这小头目自个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这才下来挡他们的路,逞能呢。   “这要是在我军中,”彭恬一面催马带队走下滚石堆,一面对聂文渊道,“若赢了还好说,打一顿板子废掉双腿了事,若是输了,嘿嘿,杀无赦。”   聂文渊微微隆眉:“会不会过严了?”   “严?”彭恬哼一声,道,“若个个都能自个儿做主,还要我这将军做什么?都想着自个儿立功,带一帮子人搞伏击去,那岂不要乱了套?你以为我这大将军比你那狗皇帝好当?”   聂文渊轻叹一声,自也是知道这个理,可他在朝堂之上掌管生杀靠得不过是一只笔,一砚墨,所书所想全是文字作祟,又何曾亲身体验过用枪将人挑于马下,捣得人肠穿肚烂的感受?   “我就说不叫你来,”彭恬哼哼唧唧地嘟囔起来,“你就是心太软了,见不得这些个。”   聂文渊与他并驾齐驱,一手抓着缰绳,一手伸出去牵他的手,朝他笑了笑:“亏得有你。”   彭恬一脸的满不在乎,嘴角却禁不住翘了起来。他觉得自个儿能帮上聂文渊,心里头自豪得很。   两人牵着手一道驭马不疾不徐地朝前走,三万精兵紧随其后,吓得那小头目带来的人一溜烟儿似的在前头狂奔。   张骏于辉两名副将分侍左右,皆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模样。   “记得那日你摆了喜堂骗我过去,见着我便跪下,细数你儿时经得那些事情,我是真被你唬住了,才答应与你拜堂。”彭恬忽而道,“那时候就答应了你,要护你周全。”   聂文渊捏一捏他的手,听得心里头软软的:“那时太子与其他几位兄弟都在,若不是因着你,我也早就遭了他们的戕害了。”   彭恬转转眼睛,笑道:“这叫什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聂文渊笑道:“是,是这个理。几个人都知道自个儿要完,但父皇到底就这么多个儿子,不把我与十弟都拉下水,他们必死无疑。”   “自作孽不可活。”彭恬评道,评完又冷哼一声,说:“倒是你,说好了假结亲假拜堂,等你当个闲散王爷离了京城有了封地便分开,结果成亲当日你就把我灌醉了哄上了床。”   聂文渊但笑不语,握着彭恬的手却又紧了几分。   说到这个,彭恬不禁舔了舔嘴唇,拉过聂文渊,在他耳边嘀咕道:“再过几天就可以了吧?”   “至少再过十日。”聂文渊哭笑不得,“你成日里都想这些,可有想过我?”   “想这个不就是在想你么?”彭恬好整以暇道,“倒是你,待我比原先冷淡得多。”   聂文渊:“冤死!你当我不想么?”   彭恬摆明了就是要冤枉他,接着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的,哦,天高皇帝远,我这一离京少则个把月多则半年也是有的,谁知道你在宫里怎么度日。”   聂文渊深知百口莫辩,只得哄道:“你不在,我每日晚上便宿在御书房里,后宫都不敢回,生怕想你想得睡不着。”   彭恬就爱听他说这些,但只这么一点点哪里听得够?虎着脸道:“当真?”   “当真。”聂文渊信誓旦旦,也十分乐得与他甜言,笑着瞧他,“成亲后那日早上醒来,我说过的话,你还记着不?”   “不就是为着哄我高兴,说这辈子绝不娶旁个么。”彭恬说半句藏半句,那一天的一切都历历在目,聂文渊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笑容他都记得,岂有忘了他说过什么的道理?   聂文渊也知道他记得却不想自己说,故意问:“还有呢?”   彭恬咕哝:“时间久了,不记得了。你说了什么?再说一遍我听听。”   聂文渊等的就是他这句,忙贴上去,在他耳边道:“琅儿,我聂文渊惦记你好些年了,这一遭虽是骗着你哄着你入了洞房,但一切发自真心。你若恨我怨我走便是,杀我你要偿命,但我自戕却与你无干。我就用这条贱命换与你一夜共度,已值。”   彭恬的嘴角直咧到了耳根处,笑得满眼甜腻,偏过头瞪聂文渊的时候,一张不怒自威的脸上尽是柔情。   那一天他气得摔了聂文渊卧房里的所有物什,发了好大一通火,但到底是没有走。   说白了他从未恨过怨过聂文渊,他只是怪他骗他,他想离开他气气他,结果他又以命相挟。   待发完脾气,彭恬就老实了。聂文渊对他有情,他又何尝不对他有意?只是在聂文渊捅破这层窗户纸之前,他从没往别的地方想过罢了。   聂文渊看着彭恬莞尔,当真是有孕在身改了性子,往常是真不见他有如此心思盘问这些。   可不论是从前还是现下,这人在他眼里都是可爱至极,让他忍不住地想要看他,仿佛就这么直勾勾地彼此望着,就能过完一辈子。 第11章 【011】   彭恬与聂文渊率三万兵众行至半路,便迎来了那位山大王。   双方面对面停住,先是互相打量一番,而后方各自出人催马上前。   彭恬朝那青年一拱手,报了姓名:“彭恬。”   青年还在打量他,随手回了一礼,神情倨傲,眼眸之中尽是不屑:“卜云龙。”   说完不待彭恬再言语,直越过他去瞧后面的聂文渊,扬声道:“喂,你便是皇帝么?”   聂文渊略一扬眉,双腿一夹马腹,行至彭恬身侧停住,不答反问:“蕉城卜家,你先祖可是前朝卜太傅?”   卜云龙哼笑一声,道:“你脑子倒还好使。”说着,又瞟一眼彭恬。   彭恬也瞅着他,却不说话。   聂文渊见他看彭恬时神情不甚尊重,已然有些动气,凉凉道:“卜太傅虽为前朝旧人,又位高权重,但□□皇帝却是以礼相待,更未为难、薄待过卜氏一族。朕倒是不明白了,尔等现下占山为王,为害一方,是何用意?可是你祖上授意?”   卜云龙一听这话立即变了脸色:“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儿与我家人无甚相干。”   聂文渊似笑非笑地晲着他。   卜云龙转了转眼睛,冷哼一声,拔高了声音道:“男为阳女为阴,自盘古开天辟地,这天下便只有阴阳调和一说,哪有男子与男子相伴想携的道理?更何况你是皇帝,别的尚且不论,单说子嗣,男子怎为大昭繁衍后世之主?帝无所出国无所继,眼下许是还看不出什么,待你年老体衰,耳聋眼花,朝中难免不遭动乱。”   一起了话头儿,卜云龙更加觉得自己有理,不禁挺了挺胸膛,义正言辞道:“再者说,女子到底不若男子,就算在后宫之中能掀风浪,但到底对社稷无碍。”   说着,又瞟了彭恬一眼:“但男子却不同了。且这人手中更是紧握大昭兵权,谁能保证他日这人不会起旁的心思?若他想要自个儿做皇帝,岂不是比翻个手掌都要容易?!”   聂文渊听到一半儿脸上就已没了笑意,待他说完,更是起了杀心。   可不待他开口,便听身旁的彭恬吹了声口哨儿,而后笑道:“大道理我讲不过你,我说我不会动旁的心思大抵你也不会信。”   偏头瞅聂文渊一眼,朝他眨了眨眼睛,复又看向卜云龙:“这样吧,能动手咱就别吵吵,你若能把我打趴下,我便随你处置便是。你若是打不过,又跟我这儿谈什么江山社稷?”   卜云龙一听这话,即刻便动了怒:“好好好,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大将军,看我今日怎么摘下你的项上人头!”   聂文渊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他虽知道彭恬既敢把话放出去定然是胸有成竹,但还是禁不住觉得揪心。   卜云龙这事儿说到底是他未将封彭恬为后一事处理妥当引出的,现下上了战场,他却一星半点儿的忙也帮不上,还得身怀六甲的彭恬亲自上阵御敌。   彭恬催马上前,一杆亮银枪忽地一下打身后转到身前,顺势便朝卜云龙扫去。   卜云龙也不似之前那小头目那般草包,见亮银枪寒光一闪,下意识地便朝后一倒,躺在了马背上,堪堪躲过一劫。   彭恬大笑一声,叫到:“躲得好!”   卜云龙将手中大刀横在胸前,腰杆儿发力,挺身坐起,惊魂未定气喘吁吁地瞪着彭恬。   彭恬咧着嘴,朝他一扬下巴:“来吧,让你三招。”   聂文渊听了简直气得吐血,可他又深知彭恬脾性,既已开口说了这话,这三招必定是要让的。   卜云龙刚刚吃了亏,这当口儿也不与彭恬客气,催马挥刀便朝彭恬冲杀而来。   三招不过瞬息之间,但聂文渊却看得惊险万分,卜云龙势要将彭恬置于死地,这三刀,刀刀都是不留余力的杀招,且每每都是奔着彭恬的要害处劈砍,若换做旁人,早就被砍成几节了!   “勇猛有余。”待三招过后,毫发未损的彭恬点评道,“我劝你回去再学个三年五载,否则说不得什么时候便要将自个儿交代了。”   说话间卜云龙又是几次三番挥刀来砍,彭恬一面与他闲话一面轻巧躲过,待他气结喘息的空当里,单臂一提,竟是不待他反应便已将那亮银枪送到了他的眼前。   卜云龙只觉得眼前一花,慌忙举刀去挡。   “当”地一声巨响,卜云龙的刀正迎上彭恬手中的亮银枪,兵器相撞之间前者只觉得双臂先是被震得发麻,而后随着彭恬手上发力,卜云龙额上登时便涌出一层豆大的汗珠。   两人较力,卜云龙死命扛着,彭恬倒是一派轻松的模样。   “降是不降?”彭恬厉声问到。   卜云龙虽已知自己不敌彭恬,但却仍梗着脖子咬牙回道:“你休想!”   彭恬听罢呵呵直笑,也不说话,双臂一用力,又将亮银枪往下压了几分:“降不降?”   卜云龙只觉犹如泰山压顶,胸腔发闷,两条胳膊几乎疼得没了知觉,却仍咬牙顶着:“宁死不降!”   彭恬点一点头,握枪的双手陡然变了姿势,紧接着便又加了三成劲头于那亮银枪上。   卜云龙早已招架不住,彭恬甫一用力,他便已现出败势,等这三成力都由枪转换到他手中大刀之上时,直接便将他压得吐出一口血来。   彭恬却没要他性命,见他已无抵抗之力便将手中亮银枪收了回来。   张骏于辉立即着人上前将卜云龙拽下马绑了,拖回了己方阵营。   一众山贼早就被彭恬几下震得失了方寸,又见大王被人活捉,立即群龙无首乱作一团。   彭恬朝张骏于辉摆了摆手,示意后面的事由他们处理,便拨转马头回到聂文渊身边。   聂文渊见他面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可有不舒服?”   “哪儿那么不中用。”彭恬嘿嘿地笑,“好着呢!”   伸手一胡噜肚皮,又朝聂文渊道:“儿子也好。”   聂文渊笑得无奈,上前拉住彭恬的手:“待这边的事儿都了了,跟我直接回去吧?那边大哥二姐他们都在,不会出岔子的。”   彭恬“唔”一声,算了算月份,点头道:“是该回去了。不如打东边绕一下路?”   聂文渊听罢先是疑惑,待反应过来,只觉得心中满满当当,恨不得直接将面前这人拉进怀里来紧紧抱住,再也不放开。 第12章 【012】   不到半个时辰,以卜云龙为首的一众匪徒共计两千三百五十二人无一脱逃,纷纷被绑了手脚由彭恬与聂文渊带来的兵将们押解着一道上了路。   卜云龙也已缓转过来,双手被拇指粗的粗麻绳缚住,再由一条长绳牵着坠在彭恬马后。   彭恬与聂文渊本就不急,眼下擒获卜云龙,更是已然将事情解决了一半,只待到了蕉城收拾了那守城的徐有才,问清始末后再给大岿一个交代便是。   走了一段,聂文渊拉了拉彭恬的手,问:“累不累?回车里歇会儿吧?”   “还行。”彭恬转了转脖子又活动了一下肩背,“就是有点儿乏,不想回去憋着。”   聂文渊哪里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笑道:“过来。”   彭恬嘿嘿地笑,双脚一踏马镫,飞身跃到聂文渊身前。   被堵了嘴拴在彭恬马后拖拽着走的卜云龙:“……”   聂文渊摘了彭恬头上的银盔,顺手扔给身侧的张骏,这才双臂一伸环住彭恬的腰身。   彭恬也不客气,直接倚进他怀里,吁了口气:“从前上阵砍杀一天也不觉得有什么,现下倒好,动弹几下便觉得乏了,这程子看来真是得歇下了。”   聂文渊亲一亲他的耳朵,闹得他不禁往旁边直躲:“怪痒痒的。”   “难得你肯歇息。”聂文渊将缰绳递到彭恬手里,自个儿的手则覆在那双粗糙的手上,垂着眸子明知故问道,“怎么想绕路下江南去?”   彭恬哼哼着答:“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他自幼舞刀弄棒,实在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诗词歌赋,却唯独这一首《忆江南》记得清楚。   聂文渊只觉得自个儿的心都被他这一首词念酥了:“还记着呢?”   彭恬哼哼两声,没答话。   聂文渊将下巴搁在他肩头,兀自笑着。   该是十余年前的事情了,那时聂文渊刚随太傅学了这首词,对词中的江南风景向往至极,一段时日里总把这首词挂在嘴边。   彭恬颇嫌弃他,被他背得恼了,便用枪尾捅他肚腹:“去去去,成日里像只苍蝇似的,念得我都会背了!”   被他揍过几次,聂文渊后来便不敢再当着他的面儿吟诵了,可心里头却仍旧惦念着江南美景,盼着有朝一日能下趟江南。   可惜他做皇子时无故不得出皇城,待终于不做皇子了,又当了皇帝,成日政务繁忙,就算有心往江南去,也一直没得空。   天色渐暗,聂文渊勒马,张骏立即打马过来候着。   聂文渊:“此地距蕉城还需行军几时?”   张骏垂首道:“回陛下,再走半日就到了。”   聂文渊点一点头,垂眸看看倚在自己怀里打瞌睡的彭恬:“寻个地方过夜吧。”   张骏应是,又问:“可要传军医来?”   聂文渊想了想,颔首道:“晚膳后传他过来请脉便是。”   张骏领命退下,着人寻了块平坦开阔的地方驻军。   众兵将把两千多俘虏分了分,两三人看着一个,倒也不怕他们串通起来造反跑路。   不多时起了炉灶生火煮饭,闻见饭菜香味儿,饶是卜云龙也禁不住吞了吞口水。   于辉守着聂文渊与彭恬的马车,张骏自个儿吃完了,便端了饭菜来寻卜云龙:“吃不吃?”   卜云龙冷哼一声,别过头,吞了吞口水。   张骏觉得好笑,把饭菜放在地上,过去给他松了绑,又扯出他嘴里塞的棉布:“将军可说了,你若不吃,那你手下那两千多人就都许看不许吃饭。”   卜云龙:“……”   张骏收了绳子坐到一旁,瞅着他:“吃吧,何苦让他们跟着你挨饿?”   卜云龙僵了好一会儿,才哆嗦着去端地上的碗。   “你倒真是自不量力。”张骏托着下巴闲闲道,“不过比我当年好得多。”   卜云龙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张骏笑眯眯道:“你不知道,当年我考武举,最后的大考官正是将军。那时候他比现在还嫩,一张娃娃脸笑盈盈地瞅着我,我便轻了敌。结果上了场未过三招,便被他打折了一条腿。”   卜云龙一怔。   张骏继续道:“你最不该的,便是与他较力,随随便便能举起一头牛来的人,常人怎么较得过?”   卜云龙其实心里也已对彭恬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意,但他仍记着自个儿占山为王的初衷,不禁哼了一声,道:“那又如何?就算他这龙威将军担得名副其实,也不该占去皇后之位!皇帝更不该独宠他一人,闹得继位多年却仍无子嗣。长此以往,大昭江山还不是要因着他葬送?”   张骏听了只笑,好一会儿才说:“大抵是消息还没传过来,所以徐有才那厮还不知道吧?将军已有身孕,快三个月了。”   卜云龙一脸懵:“???”   张骏道:“你不知道也正常。”   “陛下继位那年,曾有一位老神仙游历至京,听闻陛下执意要册封男皇后却被朝臣以各种理由参奏,想起昔年男后丰饶与宪帝延恒也因此事受了不少非议,便献了张药方,道只要将军一日不落地喝上两年,日后便可为陛下绵延子嗣。”   卜云龙张口结舌半晌,道:“天方夜谭!”   “可不么,陛下对此本也将信将疑,倒是将军,得了方子便开始按那老神仙说的日日都喝那药,真是足足喝了两年时光。”张骏叹道,“起初的时候倒还好,就是药难喝了些,后来有阵子将军日夜腹痛难耐,却不肯叫陛下知道,便说要亲自练兵,整日躲在军营里头。”   “将军那样的人,都被摧残地止不住哭嚎,骇得我与于辉差点儿忍不住去找陛下。”   卜云龙呆愣愣地听着。   “好在三个月后将军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这才又回到陛下身边。”   听罢,卜云龙久久不能言语,端着碗,饭菜也不知往嘴里划拉了。   说到这儿,张骏忽然压低了声音,悄声道:“后来我还是与陛下说了,陛下心疼得不行当即便红了眼眶,但却只叫我往后不要再提。毕竟将军不想让他知道的,他便佯作不知,免得辜负了将军的心意。”   卜云龙沉默半晌才又不禁开口问到:“可再怎么样,将军都不是女子,那样威猛的人——男子和男子之间,怎么会有真情?”   “怎么没有?”张骏拧眉看他,“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人和人相伴相携有甚错?嗨,也不怪你,先开始我也不太明白,但你跟着陛下与将军日久了,便会懂的。他们之间容不下旁个,也再没有谁能配得上他们。” 第13章 【013】   次日,彭恬寅时便迷迷糊糊地往起爬,又被聂文渊搂到怀里哄着睡了过去。   张骏听见动静,在马车外低声道:“陛下可要起身?”   “不,”聂文渊轻声答,“吩咐下去,卯时三刻才可起身。”   张骏应了一声,又着人一道道传下令去,叫众人都不必早起。   彭恬窝在聂文渊怀里睡得却不踏实,待张骏走了没多久便又动了动,也不睁眼,咕哝着问:“什么时候了?”   “刚入丑时,”聂文渊在他额角亲了亲,“睡吧,待他们都起了我自会叫你。”   彭恬翻个身,把脸埋在聂文渊胸前,鼻尖挨在他肉上,迷迷糊糊地嗅了嗅:“想你了……”   聂文渊哭笑不得:“好了,睡觉,现下不是时候。”   彭恬“唔”了一声,搂住聂文渊,不一会儿便又睡了过去。   他其实缺觉得很,这一路上又无床无榻的,就算睡在马车上也不甚舒服。原先他倒是睡在石头堆上都没所谓,可眼下却总觉得乏得抬不起胳膊踢不动腿。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终于不再像先前那般每每用过膳便又闹着要吐了。   聂文渊借着熹微的晨光瞧彭恬的侧脸,总觉得这人瘦了不少,面色也不似从前那么好看了。   昨儿晚膳后军医来请脉,虽是说无碍,可他还是止不住地心疼。   一觉睡到卯时过,彭恬听见外头的动静,这才缓缓醒来,又在聂文渊怀里蹭了半晌,方才支着身子坐起来。   掀开挡着车窗的厚帘,朝外一瞅天色,扭头便要找聂文渊算账。   聂文渊即刻凑过去吻他,里里外外地将他唇舌贝齿舔了个遍,才捧着他的脸道:“乖。”   彭恬哼唧着,也顾不得旁的,顺势便又贴过去与他亲吻。   两人黏黏腻腻地吻了一会儿后,彭恬手中握着聂文渊那物,笑道:“你也想我了。”   “都快想死了。”聂文渊声音发哑,低笑着,“直盼着你赶快好起来呢。”   彭恬立时朝他身上蹭去:“我好着呢!”   “别闹,”聂文渊捏了捏他腰侧的软肉,“再等几日,这些日子都熬过来了,可不能功败垂成。”   说着,拍了拍彭恬的肩背,缓缓侧躺下去。   彭恬瞪着眼睛茫茫然地看着他,见他躺下,脸正对着自己身下,瞬间便开了窍。   事后两人又抱在一起亲吻了片刻,聂文渊担心他受不住,支起身来扒开他双腿朝后面瞧,见未见红,这才松了口气:“可有不舒服?”   彭恬摇头,伸着胳膊等他来抱。   聂文渊笑着低头吻他嘴唇,再次将人纳入怀中,叹道:“哎,想死我了。”   彭恬嘿嘿地笑,与他耳鬓厮磨地腻歪了一会儿,这才唤人端了温热的净水来,由聂文渊亲自伺候着擦身洗漱。   两人打马车里出来时已过了辰时,稍用了些早膳,这才懒洋洋地上路。   骑坐在马背之上,彭恬先是虎着脸不说话,待聂文渊哄了他一会儿之后,才道:“自打你来,我就开始坏军规,现下可真不配当这将军了。”   聂文渊拉着他的手摇一摇,他便又说:“红颜祸水,说得便是你。”   聂文渊撑不住笑了起来,低声道:“是是是,全是我的错,还望大将军大人大量,恕罪则个。”   彭恬哼一声,也笑了出来。   卜云龙仍被拴在彭恬马后,前一日怕他寻短见咬舌自尽遂堵了他的嘴,昨晚他被张骏说通了七七八八,今日上路,张骏便没再将布头儿给他塞上。   可眼下瞅着前面的帝后二人,卜云龙非但想把自个儿的嘴堵上,甚至还巴不得谁来蒙住他的眼!   扭头去瞧分侍左右的张骏与于辉,实在是不知道他们怎么能这么淡然自若的!   卜云龙不住地在心里骂娘,只想着等进了蕉城赶紧离这两人远远的,他宁愿去住天牢也不想整日里瞧着他们卿卿我我地没个消停啊! 第14章 【014】   过了申时,浩浩荡荡地一行人才行至蕉城外。守城的兵将见来人举的是帝王大旗,不敢耽搁,连忙层层报了上去。   徐有才先前也已经得了信儿,知道帝后不日便要来找他算账,得着消息便立时大开城门迎了出来。   双方一会面,徐有才眼尖瞅见拴在彭恬马后的卜云龙,便没了颠倒黑白的心思。   聂文渊虽未给他好脸色看,却也没立即发作,只等入了城,由张骏去接管兵权后,方才在府衙里与彭恬一道喝茶审人。   徐有才与卜云龙一道被押入府衙大堂,跪在堂下。   聂文渊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了停,又转头看向彭恬,柔声问:“饿不饿?”   彭恬摇头,绷着一张脸,俨然一副大将军该有的模样。   聂文渊捏一捏他的手:“累了就回去歇着吧,这儿有我呢。”   彭恬确实是有些乏了,却没立即动地方,只是偏头想了想,而后问:“你想斩了他们?”   “就算不计较他们劫掠之事,蔑视朝廷,私扣他国上呈文书,按律已然当斩。”聂文渊漫不经心地瞟了堂下跪着的两人一眼,“更何况他们还对朕与皇后出言不逊,难保他日不起改天换日之心。”   彭恬“唔”一声,想不出怎么辩驳来,只得道:“徐有才跟我没干系,随你吧。这姓卜的小子倒是还算合我的意,不如留下来让我□□□□?若他日堪得重用便让他将功折罪,若上不得台面再杀不迟。”   “也罢。”聂文渊点头,又去看徐有才,“尔等打着一心为大昭之名义,行的却是不正之道,取得也是不义之财,这些钱财的去处,你可有交代?”   徐有才没吭声。   卜云龙见状先是怔愣,随即破口大骂起来:“姓徐的!当日你怎么应承的我难道忘了么?!你叫我去拦路打劫,可是说好了将这些钱财用在蕉城城防与百姓身上!难道,难道竟都被你中饱私囊了不成?!”   徐有才蔑视着他,嗤笑道:“我若说一点没拿你信?”   卜云龙惊道:“你什么意思?怀疑我也同你一样么?!”   徐有才冷笑一声:“现下说这些,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要剖白自己,把罪状全推到我一人身上来?”   说着说着,两人竟你来我往地吵了起来。   彭恬打了个哈欠,无甚精神地坐在聂文渊身旁,听了一会儿才说:“姓卜的就是个傻蛋,大抵做不出这两面三刀的事情来。”   “是。”聂文渊笑道,“我会着人彻查此事,清者自清,你也不必挂在心上。”   彭恬点一点头:“那你先叫人去查吧,若他真不是个好东西,也省得我磨砺他了,直接宰了就成。”   聂文渊应了声“好”,又问他:“可是乏了?”   彭恬再次点头,恹恹道:“真得好好睡上几日才过瘾。”   聂文渊握着他的手:“我陪你。”   将徐有才与卜云龙收监候审,又嘱咐了于辉负责彻查,聂文渊这才与彭恬一道回了府衙后专为他俩收拾出来的寝室。   皇帝出巡本该住更好的地方,但一方面聂文渊不想大肆挥霍民脂民膏,另一方面彭恬也不想惹得民不聊生,至终两人便选了府衙之中的一间屋子,暂且住了下来。   次日起于辉便开始带人查办徐有才一案,足足用了小半个月时间,才将事情始末与诸多银钱去向一一查清。   原来这徐有才驻守蕉城后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竟是吃喝嫖赌一样也不落地学了来。他那些官俸哪里够他这么折腾?时常捉襟见肘连一日三餐果腹都难。   眼见着到了还赌资的日子头儿上,大岿商队大摇大摆地进了城,他一见那车上的物什,登时便动了歪心。   可他这守城官哪里敢亲自上阵去抢监守自盗?   正一筹莫展之际,与那群狐朋狗友在酒楼喝酒吃饭恰巧遇上卜云龙一行,他先开始也没在意这人,但待卜云龙喝得面红耳赤大骂聂文渊昏聩,竟不顾大昭国后世之主,专断独行册立男后,忽而计上心头。   彭恬听了于辉的话点了点头:“所以卜云龙压根儿就什么也不知道,完全是被徐有才哄骗住了?”   于辉道:“回将军,正是如此。卜云龙答应徐有才,其初衷不过是引起人们注意,借以逼皇上废后另娶……他一意孤行,卜家人为这此事早便与他断了往来。”   彭恬去看聂文渊,聂文渊也正瞅着他。   前者一个眼神,后者立即会意:“卜云龙这边便交由你处置吧。”   彭恬懒懒地“嗯”了一声,对于辉道:“带回来的那些人,安分的就散些盘缠叫他们回家去,不安分的就发配充军,你把他们收拾收拾吧。姓卜的小子——你先带着,跟着我便是。”   于辉领命。   聂文渊说:“徐有才抄家问斩,算是给大岿一个交代。”   待于辉走后,聂文渊又分别写了家书,一封送往京城给代他管理朝政的十王爷,一封送到前线给彭恬的大哥二姐。   至此,大岿来犯边境之事终于解决地差不多了,两人也就放下心来。 第15章 【015】   后几日,彭恬胃口虽好了起来,但整日里神情恹恹,总是没甚精神。聂文渊问了随侍的军医,知他身体无碍,却免不了还是心疼。   好说歹说地又在蕉城住了十余天好生休养,彭恬每日吃吃睡睡,肚腹上明显多了一层的肉。   聂文渊为他穿衣的时候忍不住捏了捏那处软肉,惹得彭恬不住瞪他:“做什么?”   “不做什么,”聂文渊讨好地拿手背往他腰侧蹭了蹭,“快四个月了。”   “嗯哼,”彭恬撩起衣摆来,在铜镜里左右的照,“胖的我铠甲都穿不上身了。说不得再过几日会不会连这衣服都穿不下。”   聂文渊打后面搂着他,低头在他耳畔落下几个轻吻,笑道:“那就不穿了,正好儿天也热起来了。”   彭恬听了贱兮兮地斜他一眼:“上身光着就光着了,下面也光着,我总觉得空荡荡的。”   “哎,”聂文渊哭笑不得道,“你这脑子里净想些什么?成日里除却打打杀杀,便只有那档子事儿了吧?”   彭恬回身抱住聂文渊劲瘦的腰身,嘿嘿笑道:“可不么,我想着把你榨干了,省得你还去惦记着祸害旁个。”   说罢也不待聂文渊答话,微昂着头朝着怀中人的嘴唇便吻。   聂文渊笑着任他胡乱亲了几下,这才与他抱在一处,细细地舔吮起来。   亲了不多久,聂文渊的手摸上他身上中裤,见后面已经湿得一塌糊涂,索性便帮他把裤子褪了下来。   彭恬哼唧一声,一双漂亮的圆眼睛睨着他。   聂文渊在他浑圆的臀上拍了拍:“就一次。”   “唔,”彭恬不太情愿地应了一声,“没劲。”   聂文渊揽着他往床榻上去:“虽可行房,但也要节制些,眼下你到底不是一个人。”   彭恬仰躺在榻上,急吼吼地扯聂文渊裤子,一面扯一面道:“这小崽子净坏我好事,瞧他出来我不揍得他屁股开花!”   聂文渊笑得无奈,却也依着他,大清早的便来了一次。   其实俩人心里都清楚,这事儿实在是怪不得彭恬。原先他未服那药的时候,也不会整日里都缠着聂文渊做这档子事儿。   那药服用了一年多后,彭恬的欲望明显越来越强,先开始他还忍着,后来停了药,为着尽快有孕,两人便不再如以往那般控制着了。   现如今,也不知是那药的缘故还是出于心理上的成瘾依赖,彭恬倒真是如聂文渊所说,成日里除却想战场上的那些事情,便只想着与他在床榻上厮混个昏天黑地了。   两人再次起身时,已过了辰时。   彭恬坐在榻旁,聂文渊给他穿里衣,系上绳带前忍不住凑过去侧头将耳朵贴在了他肚腹之上。   彭恬低头看着他,好一会儿之后才轻轻地问:“有动静儿了吗?”   “哪儿那么快?”聂文渊忍不住笑,“听人说,要等到五六个月的时候才会有动静呢。”   彭恬瞪着眼睛:“那你这半天是做什么?”   聂文渊被他问得脸上微微有些发热,难得一见地磕巴道:“我就、就是想跟他亲近亲近……”   彭恬忽地笑了出来:“你喜欢就多摸摸呗,做甚么脸红?谁当了爹能不高兴?能给你生个小崽子我心里头也高兴着呢。”   聂文渊轻喘着,不再说话,只凑上前去揽住彭恬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肚皮上。   彭恬一手撑在床榻上,一手不住地摸聂文渊的头发:“你初当上皇帝的那段时日里,我就常常想,早晚得给你纳个妾。我无子无嗣的倒是无碍,可你是大昭皇帝,你不能没有孩子。”   “琅儿——”聂文渊听他说得平静,却也知道他那时候心里有多难过。设身处地想一想,若要让自己这么做,他肯定恨不得将那还未出现的女人千刀万剐后再五马分尸。   “好在没过几日那老神仙便来献了药方,”彭恬嘿嘿地笑,“上天注定,你便再也没机会娶旁个了!”   聂文渊将彭恬紧紧抱住,细碎缱绻的吻不住落在这人每一寸干净细腻的皮肉上,若不是碍着他有孕在身,他真真是恨不得与他再翻云覆雨一番,叫他永远下不得床。 第16章 【016】   待彭恬孕期满四个月,身子也养好了些,聂文渊这才点了一队人,扮作商队模样出蕉城下江南去。   蕉城往江南去沿途经过九城十八县,一行人倒也不急,走走停停地足用了两月时间才到江南。   初开始彭恬还未显孕时还时常与聂文渊一道骑马,待到有孕五月余,便不再总抛头露面了。只在四下无人的地方,才肯打马车里出来走动走动。   因着张骏留在了蕉城,卜云龙便被提上来补了他的缺。   他是眼见着彭恬的肚子一日日大起来的,嘴上虽不说,但先开始他也曾想过彭恬是不是想了主意诓骗聂文渊,日后再来个偷天换日狸猫换太子什么的。   于是他便巴巴地等,想着若真是如此,待到月份大了彭恬哪里还敢跟聂文渊这般亲近?却不成想,人家帝后之间那叫一个和谐,成日里亲亲密密地,看得他们这群单身汉直觉得心里发酸发堵,恨不得搂了身边的人作数。   再一细想,卜云龙便觉得泄气。   彭恬到底怀没怀上,聂文渊心里难道能没数儿吗?就算他没怀,那一套套的说辞不够都是演戏,但皇帝愿与他一道唱双簧,到了日子随便找个孩子来充数,他们这些做臣下的又能说什么?倒是他自个儿,成日里吃饱了撑的在这儿咸吃萝卜淡操心。   一行人在江南住了七八日,彭恬倒是想叫聂文渊出去转转,但他挺着个肚子出不去,聂文渊又怎么肯把他一个人留在客栈?   就这么又住了两天,聂文渊便提起回京之事。   彭恬有孕已有六个多月,从江南往京城去,路上不紧不慢地走,得走上一个半月才能到,聂文渊生怕一路舟车劳顿彭恬受不住,且打了两个月的预算出来。   这么一合计,若再不走,彭恬这头一胎可能就来不及等回京再生了。   彭恬说不过他,又深知自个儿眼下这副样子叫他独自去寻乐子他定然不会去,索性便答应下来。   商定好行程路线后,一队人收拾妥当再次上路,骑马的骑马驾车的驾车,慢悠悠地往京城走,一路风景如画,倒也十分惬意。   彭恬本身底子就好,除却初初有孕时折腾了一番,后面倒真是胎象平稳得很,又由聂文渊亲自细致周到的照顾着,待到抵达京城时,面色红润得连彭老夫人都挑不出刺来。   入冬后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彭恬已近临盆,却仍不听劝阻的裹了狐裘出来,在寝殿房檐下站着看了许久的雪。   聂文渊怕他冻着,不住地劝:“回去吧?天冷,受了寒可不好。”   彭恬朝他龇牙,虽不情愿,但还是跟着回了屋里头。   他肚子大得像揣着两个大枕头,走得也慢,已然不若从前那般能上蹿下跳的了。   “怎么还不到日子?”进屋后由聂文渊搀扶着在罗汉榻畔坐下,彭恬不住地盯着自个儿的肚子瞅,“都要憋死我了。”   聂文渊苦笑:“就这几日了,再忍忍吧。”   “你当我傻?”彭恬瞪圆了眼睛瞅他,“待这小崽子生下来,还要坐什么月子呢!你和他们说的话我可听得真真的,月子里不宜行房不是?”   聂文渊:“……我当你是想出去玩了,原来脑子里竟是在想这个!”   彭恬“哼”一声:“甭说我想出宫去了,就是在那门口儿站了一刻不到,不也被你抓回来了?净想那没用的干什么?还不如来点儿实际的呢。”   聂文渊哭笑不得。   彭恬弯着身子摸了摸自个儿的腿:“站久了,有点儿麻。”   “哎,就说让你别出去了。”聂文渊蹲下身一下下地给他轻轻按着,“腿脚都肿着,你还偏往外跑。这下吃苦头了吧?”   “唔,你这长舌妇,怎么总是念我?”彭恬舒舒服服地由他伺候着,“要是生个闺女,就叫雪儿吧。”   聂文渊却想起先前的事儿来,笑着问他:“怎么,不叫小猫儿了?”   “呿!你这爹怎么当的?小猫儿是乳名嘛,难道往后大名要叫聂猫儿不成?”说着彭恬自个儿都笑了出来,“再生个儿子叫聂狗儿!哈哈哈哈!”   聂文渊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多时,彭恬便觉得坐累了,让聂文渊扶着躺下歇息。   却不成想,这一躺下,后两日便没能再下床。   彭恬足足疼了两天,才将肚子里的小崽子生下来,只是众人都没想到,他这一遭竟是将小猫儿与小狗子一道生了。   索性父子三人都平安。   皇后顺利产下皇子与公主的喜讯不多日便在大昭国内传了开来,待到两个孩子满月,大岿的大胡子国君竟也颠颠儿地跑了来,说要给自个儿的儿子说个娃娃亲,竟想着这就将公主定下。   彭恬倒没什么,但两个孩子可是聂文渊的心尖儿肉,一听这话,聂文渊立即吹胡子瞪眼睛,差点儿又与大岿兵戎相见。   大胡子倒也有点儿眼力见儿,见状连忙改了口,说着日后有机会叫自家幼子来与公主相看相看,若两厢都情愿,再由聂文渊定夺不迟。   聂文渊这才敛了怒气,与他一道吃了顿酒。   这厢大胡子与各国来朝贺的使臣刚走不久,彭恬也不知怎的,竟忽然又觉得有些倦怠不适。   聂文渊见状简直如临大敌,忙将一众御医都召了来,排着队挨个给彭恬请脉。   几人分别给彭恬诊过脉后,互相看了几眼,竟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聂文渊心焦不已,见状更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为首的太医这才朝前跪行几步,跪到聂文渊脚下,叩首道:“恭喜陛下,恭喜将军!大将军这是喜脉啊!”   聂文渊:“!!!”   彭恬:“……”   自他出了月子后,两人全套儿地就做了一次,谁成想竟一次就又中了!   聂文渊听了却不欣喜,只问:“将军刚刚生过双生子,此时有孕身子怎么受得住?”   那太医却说:“陛下,眼下打胎也不是上上之策,只会更加伤身。大将军底子甚好,生皇子与公主虽有亏损,但将养得当假以时日定会无碍。但若将这胎打下,伤上加伤,便如雪上加霜啊。”   聂文渊皱着眉头,垂首看彭恬。   彭恬默默无语半晌,才说:“那就先留着吧,能生便生下来,生不下来,也是他的命。”   关心则乱,聂文渊听了也不知到底是将这突如其来的孩子留下好还是打了好,无法,只得听彭恬的,暂且将他留下,待日后依情势再定了。   彭恬此刻却在琢么,这一下想再把聂文渊拐上床,且得再忍三个月了。 第17章 【017】   这日,卜云龙忽听人传言,说是近日自己御下竟有人当众嚼聂文渊与彭恬舌根,惊得慌忙找人将当事者传了过来。   这俩人底下的新兵蛋子没接触过,可他却足足跟了三年有余,还能不明白他们的性子么?   若这群人说彭恬坏话叫人传进聂文渊的耳朵,千刀万剐肯定是跑不了了,兴许皇帝心情好,不会诛其九族;若这群人嚼聂文渊这这那那让彭恬知道了,虽不至立时招来杀身之祸,但这人可是逮着机会就要把人往“服帖”里收拾的,那奇招怪式轮番用下来,有时能把人整的实在是比死都不如。   士兵甲乙丙不多时便被带了过来,满面惶恐地跪在卜云龙脚下。   卜云龙看着三人,背着手在三人面前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趟之后才喝道:“说!你们背地里都说了些什么浑话,闹得这样沸沸扬扬,都不要命了么?!”   三个小兵被吓得哆哆嗦嗦,你推我搡,半晌后跪在中间的士兵乙愣是被另两人推了出来,颤颤巍巍道:“我、我们就就就……”   “就什么?!”卜云龙一脸怒容。   士兵丙小声道:“那日说起皇上与大将军,甲道大将军实在威武,不管是阵前杀敌还是为陛下绵延后嗣,都是真真的神勇。大岿那大胡子皇帝被打得不敢吱声连年进贡不说,两年为咱们大昭添了两位皇子一位公主,就是寻常妇人也及不上将军半分。”   士兵乙听了又忍不住辩驳:“要说威武,大将军虽然担得这二字,却远不及皇上!”   士兵甲不禁插话:“皇上能打胡虏守边疆生孩子么?当然是大将军更威武些!”   士兵乙叫到:“这些要都叫陛下去做,还要你我与将军们做什么?”   两人说着说着便吵了起来,卜云龙先开始还在细细地听,听着听着便不耐烦了,大声吼道:“都给我闭嘴!”   士兵甲乙丙立即噤若寒蝉,乖乖地伏在地上不动了。   卜云龙点了点士兵乙,问道:“除却先前说的那些,你到底为何觉得大将军不及皇上威武?”   士兵乙挺直了腰杆答:“这还用说么!生下皇子与公主的虽是大将军,但没有皇上,大将军一个人怎么生得出来?能把将军那样的人压在身下酱酱酿酿,当然是皇上更威武些!”   卜云龙:“……”好像确实很有道理的样子啊……   而此时此刻“威武不能屈”的皇帝却正被大将军按在身下扒衣裳。   “让他们备下了吗?”聂文渊也不住地摸着彭恬的大腿,“没备下今儿就——”   彭恬低头咬了他的嘴唇半晌,待亲够了,才放开道:“备下了,完事儿就喝。”   聂文渊笑着将手探进他衣裳里,摩挲他腰侧的软肉:“嗯。”   彭恬骑在他身上蹭了蹭,又低头与他亲吻一番:“朝中那些个白胡子不是催你再生几个?这几年无甚战事,我身子也补得差不多了。要不……”   “不要了。”聂文渊一面与他亲吻一面道,“那两年你遭的罪还少么?你不心疼自个儿,我可疼着呢。”   彭恬嘿嘿的笑,他本也不太想再生了,但却总想听这狗皇帝与他说些好听的话,遂总要起些个话头儿来勾搭他。   聂文渊还能不懂他肚子里那些小九九?又贴在他耳畔柔声细语地说了几句,然后便揽着他的腰,将人放倒在了窗边的榻子上。   皇帝与将军在御书房里白日宣淫之事终是传到了众朝臣耳中,甭说言官,就连丞相大人也不敢写奏折参这二人一本,且还总有人着人去打听:今日大将军喝药了没有?啊!怎么又喝了?若能再为陛下添个皇子多好!没有皇子,公主也行啊!罢了罢了,这次喝了,下次兴许就不喝了呢。   一众人只盼着下次皇帝与将军能到个来不及喝药的地方宣淫去呢,哪里会计较两人这是何时在何处厮混?   路漫漫兮,其修远兮,不用接着给狗皇帝生狗崽子,彭大将军终于熬出了头,一路风驰电掣地奔向了期盼已久的性福人生。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